海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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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往S市的飞机正在缓慢降落，黄少天坐在靠窗的座位偏头朝外望，视线内的云层被夕阳染上色彩，远处天空明净得像湖。
一年一度的全明星周末即将在轮回举办，主题定为“未来”。

当晚高英杰战胜王杰希，微草的大旗潜移默化间倾斜到年轻人肩上；唐昊以下克上大出风头，“第一流氓”称号从此易主。
似乎是年轻人的天下了。
却又有韩文清险胜孙翔，直言改朝换代为时过早；而次日销声匿迹近一年的叶秋又出现在比赛场上，打出一个充满象征意味的龙抬头。

主持人尴尬地在台上圆场，职业选手群里都炸开了，黄少天忽视掉隔壁喻文州投过来的审视目光，埋头疯狂给叶修发消息。
“我去你这家伙怎么回事？你什么时候来了S市居然不跟我说一声？”
“意不意外，高不高兴？”叶修居然在线。
“我去要点脸好吗？请你来的时候不来，现在倒自己跑过来了，怎么想的啊你？刚才打得真解气啊，我看孙翔脸都绿了，轮回那边请你过来的？跟嘉世有仇啊？”
“哪儿能啊，”叶修笑，“我们老板娘请客。”
“知道你是谁了？”
“还没呢。”
“行了不跟你多说了，队长看我好几次了，活动结束出来啊！我知道这附近一家大排档，东西特别好！”
“那你B2口出来，我在那边等。”

黄少天说的大排档隐藏在轮回俱乐部后面的一条小巷里，没有招牌，菜单是一张油腻的塑料纸。
“这个这个这个，这个辣吗？少放点，”黄少天语速飞快，“不要酒，上壶茶就行，老叶你还要什么？”
“行了，”叶修扫一眼菜单，摇头，“你不是都点了？快点吃啊，完了我还有事。”
“都到这儿了你还能有什么事？该不会要回宾馆打荣耀吧？说起来你今天在台上那个龙抬头什么意思？选手席这边一直讨论到结束，是说要复出吗？”
“时机合适，就用了。”叶修笑。
“是吧？”黄少天点头，感叹道，“我就说，你要复出也不会玩这一套，幼不幼稚啊！不过你这儿打得起劲，杜明可真是太惨了，从台上下来半天没回过神来，估计以后都得有心理阴影。”
“至于吗，你们这一代人号称是被我虐大的，也没见有什么心理阴影，”叶修说。
“我去你说话要讲道理啊，谁是被你虐大的了？我进联盟的时候你都被老韩打爆了好吗？”
“呵呵。”叶修淡定微笑。

黄少天却是罕见地住了口。

他想起联盟发展初期那个背一柄战矛的身影，那时的一叶之秋披坚执锐，无所不能，直到如今还被认作是最强的角色，是荣耀中王的象征。即使后期新秀如云涌现，也无法将他身上历史的沉淀一并学来。
操作者一直以来的低调为他镀上一层神秘色彩，三连冠的辉煌永远刻印在履历上。王朝盛况不再重现，他的身上却永远流传着王朝的传说，随时间流逝愈发深沉而厚重。
他是一个注定要写在荣耀史册上的角色。
那时的夜雨声烦离他很远，而现在的黄少天离他很近。

“不过那时候的一叶之秋是真强，就是现在发展过于迅速，衬托得他好像没落了似的，”黄少天突兀地开口，深沉了没几句便恢复了玩笑的口气，“哎我说，嘉世现在可是一天不如一天，上次团队赛你看了没？配合简直一塌糊涂啊！你再等个几轮看看，说不定到时候观众也不买账了，开个众筹还能把一叶之秋买回来。”
“开什么玩笑呢？”叶修咽下嘴里的东西，讶异地看着他，“那都过去了，我现在拿君莫笑不是玩得好好的吗？”
你真的舍得吗？
黄少天差一点就问出了这句话，却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，换成另一句无关痛痒的抱怨，“我看孙翔拿着这角色就难受，这家伙比我还年轻吧？他知道一叶之秋什么啊？”
“你管他呢，有时间操心那么多，还不如想想明天团队赛，”叶修拿筷子敲他，“去年输给王杰希了吧？回去有没有加练啊？”
“老叶你别装傻，全明星赛看个热闹就行了，谁还管胜负啊。”黄少天嘟囔。
“站上来了就好好打，不想赢吗？”
“那还用说！”

两人分开时黄少天依旧裹着厚重的围巾，把大衣的帽檐扣得很低，整张脸上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，心理非常不平衡地瞪着叶修。后者还是黄少天上次见他时的装束，手缩在袖口里，站也站不太直，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。
“再见啦。”他这样说了一句，转身朝宾馆的方向走去。
“哎！”黄少天在背后叫他，神情郑重，“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我说。”
不同于平日的飞扬跳脱，此刻他的目光专注而温和，注视着叶修的背影，又好像透过他望见了前尘往事，枪戟纵横。
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很亮。

而叶修没有回答，脚步也未见停顿，他就这样保持着离去的姿态，抬手随便挥了一下。
一直到走出这条路，他都没有回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