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无

·原著向日常流水账

-04-

“这算不算突破！”

从赛场上下来的方锐直接坐到了叶修身边，眉飞色舞地邀着功，他还沉浸在打破瓶颈的喜悦中，说起话来尾音荡漾得很，听得前排的乔一帆想笑又不好意思，忍得肩膀都在颤。

叶修倒是很淡定，“可以 ，没想到啊老方，小看你了。”

“靠！”方锐郁闷，感情这人说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想着他能成啊，这也太随便了吧。

怎么这样，他嘀咕着，受委屈似的瞟了叶修一眼，结果对上一双盈满了笑意的眼睛。

“你这还猥琐流大师哪，”叶修毫无同情之心地嘲笑起他来，“骗你也信？垃圾话听得少啦。”

方锐冲他比了个中指，自己想想也忍不住笑起来。

你还不是仗着哥信你，他在心里偷偷地想，就让你再嚣张两天，等我……

等我什么呢？方锐一时说不好，但时间还长，此刻又轻松愉快得恍若梦境，这般小小细节，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。

“回去以后再好好想想，我跟你打几场试试。”笑完了叶修终于正经起来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转过去认真看起了场上莫凡的表现。

方锐满心的激动也逐渐平息下来，他“嗯”了一声，迟来地感受到这些天潜藏在他心里的焦躁和局促感，都化作此时从四肢百骸涌上来的疲乏，一波一波猛烈地朝他袭来。

“我睡一会儿。”他小声嘟囔了一句，也不管叶修听没听见，头一歪就靠在他肩膀上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睡着了。

朦朦胧胧中好像有人轻轻扶了他的头一把，还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，方锐听见耳边有人压低了声音在讲话，细小的震动感循着紧挨在一起的身体传递过来，他于意识不清晰间扬起了嘴角，好像进入了世间最美妙的梦境一般。

醒过来叶修肯定又要说他重了，他迷迷瞪瞪地这样想着，来不及转念，放松了身体又睡了过去。

比赛的最终结果是十比零，兴欣完胜，也算是在外界的一片不看好中证实了自己的实力。终于回到上林苑的战队众人却来不及关心新闻媒体对他们的评价，稍作休整便又投入了复盘思考和无休止的训练中去。

“包子你这儿怎么想的？”

训练室巨大的投影上面放着比赛的视频，叶修不知从哪儿整来一根教杆，像模像样地指着屏幕上暂停下来的画面提问。包子入侵背对着神奇的拳法师忘川，抛出一把沙封了敌人的视角，而被他点到名字的包容兴同学皱着脸冥思苦想，久久没有回复。

“队长你这就问错人了，”方锐和魏琛嬉皮笑脸地一唱一和，“包子靠的是直觉，对吧？你不如来问我怎么想的啊，说好的单独战术分析呢？”

“单独”两个字被方锐特别加了重音，说得千回百转余音绕梁，一整间训练室的人都笑了起来，连莫凡都扯了扯嘴角，想笑又笑不出的样子，陈果坐在一侧本来想要保持严肃，结果绷不了五秒钟就乐开了，笑得比谁都开心。

叶修等小声笑了些才清了清嗓子，一本正经地总结道“大家打得都不错，这次的问题其实不多，我们主要要做的是从中总结经验以后继续努力。”他扫了方锐一眼，继续四平八稳地说“至于某些同学有了一点成绩就翘尾巴，这一点是不可取的，我作为队长就牺牲一下自己，给他分析一下，寻找问题。”

“我去！”方锐拍桌子，佯怒得十分专业“这说好的吧，怎么就成了你牺牲了？”

叶修一脸不跟你计较的表情，随便挥了挥手“是是是，说好的说好的，大家可以散了，叶老师的单独指导要开始了。”

他也咬重了单独二字，挑着眉，一脸认命的无奈。

等无关人员都散了，会议室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时，方锐兴致勃勃地盯紧了叶修，一脸夸张的期待，像极了春游前蠢蠢欲动的小学生。

兴欣的会议室不大，不知道是由什么房间改造成的，满打满算也就能容纳二十个人，再多的话就有人要坐到桌子上了，不过平时开会的人也少，倒也看不出什么问题，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围坐在一起，随意是随意了些，却也有一般战队少有的温暖。

然而叶修此时是感受不到什么温暖的，他还站在投影前面，对上方锐真诚的眼睛，觉得自己头都大了，难得地反省起自己当初怎么想不开要同他打赌。

“你坐过来点，”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样了，叶修也不是拘泥过去的人，他绕道走去电脑前，熟练地从U盘里密密麻麻的文件夹中选出了一个，双击打开，选中了其中的比赛视频播放。

方锐眼尖，在叶修手速200+的操作中，堪堪瞧见文件夹的一角。

“你发什么呆呢，过来了。”他还在回忆那一眼看到的内容，叶修已经拖过一把靠背椅，懒洋洋坐在了投影前，伸手招呼方锐靠近，“快点快点，说完了我去抽根烟。”

“苏妹子不是叫你少抽点吗，”方锐跑上前去搬椅子，一边对队长表示象征性的关心“你怎么不听，这样我们要得肺癌的。”

“我有听啊，你没看我抽烟的时候都躲着她。”叶修一脸无辜。

他们说话的时间视频已经开始播放，两人都严肃了下来，盯着屏幕上一身白袍衣袂飘飘，举手投足间颇有武学宗师风范的海无量，脸上均是若有所思的表情。

海无量在地上毫无形象地翻滚时，叶修第一次按下了暂停。

“我把之前你挨打那段删掉了，”他盯着屏幕解释，语气平静得很“虽然有闪光点，但是总体一塌糊涂，那不是海无量，只是方锐在打——那点伤害完全是凭借你多年的猥琐流经验打出来的。不过还好你经验丰富，之前才没那么难看。”

“哦。”方锐愣愣地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，说去你的？有点说不出口；说谢谢吗？又不太情愿。

方锐这儿陷入了纠结，叶修倒也不在意他的反应，自顾自地讲了下去，终于说到了他灵光一现豁然开朗后的表现。

“你是在雷光炼狱里面想到这个打法的吗？”叶修倚在椅背上摸着下巴，盯着大屏幕上一身白衣的海无量“我得给神奇那孩子送锦旗去，是叫贺铭来着吧，写’气功贼之友’怎么样？”

“不是，在那之前我就领悟到了，之后简直打得一气呵成。”

方锐已经学会了视他的垃圾话如无物，淡定地回答道。

“一气呵成地输掉了。”叶修点评，然后按了继续。

方锐把抱怨都咽回了肚里，只在脸上写了满满的委屈。

那天他们在会议室其实没有待很久，两人一起把视频完完整整看过一遍，就几个细节问题稍微讨论了几句后，就转战了训练室，准备给方锐巩固一下顿悟的成果。。

“因为你这个打法完完全全是新的，前无古人是一定了，后有没有来者我不敢说，不过一般人肯定玩不出这种花样。”叶修先是点评了几句，方锐边听边点头，权当他说的是表扬，随后话锋一转敲定了接下来的计划“你要做的就是熟练这个打法，多训练应对各种职业的方法，然后杜绝幼稚的错误。”

“那是意外，意外。”方锐苦着脸，不知第几次强调。

叶修拔了U盘冲他一笑，“走吧。”

然后在训练室换着各职业的账号卡，虐了他一遍又一遍。

如果要方锐谈一下在兴欣最难忘的日子，那一天一定榜上有名。

“叶修那个家伙简直不是人的，”方锐痛心疾首地控诉“我们打了好几个小时，我仿佛回到了刚刚接触荣耀的时候，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小白，被大神翻来覆去地打。你知道那家伙一共拿了多少账号卡吗？22张！除了牧师和守护天使，他真的让我体验到了应对各种职业的绝望啊！”

这是方锐能说出口的，然而还有一些原因，是他没有讲出来的。

当时打到最后方锐几乎是麻木的，只知道一次次地点击开始，然后凭着越来越熟练的操作应对对手狂风骤雨般的攻势。赢没赢过？他记不清了，只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海无量，被眼前的叶修变着花样按在地上打，打了一次又一次。

终于在某一局过后，他点了开始，对手却迟迟没有动作。

他脑筋运转呆滞，等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看向对面，只见叶修趴在桌上，似乎是睡了过去。

也对，方锐想，打比赛，研究战术，战后分析……他才是真的累得狠了。

最后方锐盯着他头顶蓬松的发旋看了一会儿，目光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，之后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，把自己的队服外套脱下来，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叶修的身上。

之后他脚步轻快地坐了回去，带着笑开始了自己的每日练习。